最近閑來無事，就翻起以前上學的照片，經(jīng)常會想起那些美好的時光?？擅棵肯肫鹚?，總是如鯁在喉，往事難以下咽，就是那么讓人不堪回首。
好想問問她，這些年，于我們幾個人，她是否有過那么一絲絲的悔恨？
看過東野圭吾《虛無的十字架》的人都知道，內(nèi)容選材是社會道德議題上一個兩難的選擇：關(guān)于罪與罰，是讓犯人聽到自己的死刑宣判而感到解脫？還是讓他重返自由社會用盡一生贖罪？
而我們的故事，雖然沒有上升到罪與罰的那種地步，可是這么多年來，她所做的種種，還是讓人至今想起來都后背發(fā)涼，甚至前幾天一個舍友還提到，夢到她那張猙獰的臉，以為當時還是處在和她同在一室的恐懼里。
故事源于我們的大學時代，宿舍一共6個人，她是年齡最小的那個。我們都曾經(jīng)把她當成小妹妹看待。到如今，我依然清楚地記得，新生軍訓的時候，她與我站在一排，我總是因為正步走左右腿不協(xié)調(diào)而苦惱，而她總是露出親切又陽光的微笑鼓勵我。那時由于我們是舍友又是戰(zhàn)友，所以那時我覺得她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可愛、善良體貼的姑娘?，F(xiàn)在想想，當時，我太天真了。那時我是第一個與她走得最近的人，也是第一個被她報復(fù)、第一個倒霉的人。
我記得那時，我們都沒有電腦又都是喜歡聽歌的人，于是我讓我同學幫我們下載歌曲。她當時喜歡王菲，讓我同學也給她下載王菲的歌?？墒俏彝瑢W當時考慮到我們是學習語言的，他除了給她下載王菲的歌，又專門給她下載了一些英文歌曲，可以讓我們在聽歌時順便學習英語。
可是，我萬萬沒想到的是，這種好心和善意換來的是，她的惱怒與報復(fù)。當她看到歌曲列表不僅有她偶像的歌，還有幾首英文歌曲，她不但沒有感謝我們幫她下載東西，反而很生氣的質(zhì)問我，為什么還有英文歌曲。我就解釋說，因為咱們是學習語言的，剛好可以練練聽力為以后考級做準備。她當時沒有回答我，我很尷尬，覺得又委屈又難過。從這以后，她就和我來往的少了。
之后，離奇的事情發(fā)生了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早上洗完臉的臉盆、喝完水的水杯相繼丟失，剛開始都沒在意，其他人都嘲笑我是一個小迷糊，整天丟三落四，我起初也以為是這樣。日子繼續(xù)這樣過。
直到其他人也都發(fā)生了類似的事情。先是一個學習很好、很優(yōu)秀的舍友，放在宿舍錢包里的身份證和裝在包里的學生證也都莫名丟失了。等她辛辛苦苦補完學生證、回家辦了一個臨時身份證之后，我們在一次打掃衛(wèi)生時，發(fā)現(xiàn)她的證件被人用剪刀剪碎扔在了另一個舍友的床底下。她氣得直罵娘。
之后有人的棉襖被剪碎；有人的臉盆、洗腳盆等不翼而飛；最可憐的是有一個舍友她的床鋪被澆了水、買的聽聽力的MP5被偷了、手機也被偷了，甚至第二天上課要交的作業(yè)也不見了，她又惱又氣，哭紅了眼睛。那段時間她都快神經(jīng)了……還有一個每次考試我們班前幾名的舍友，在考試前她要復(fù)習的寫滿筆記的課本不見了……
這種類似的事情太多太多了。最后沒辦法，大家把自己貴重的東西都鎖在柜子里，且都有兩把鎖。重要的課本、作業(yè)不能鎖的就背在隨身帶的書包里，最夸張的是，我們連巨厚的牛津字典都背在書包里，活脫脫幾個二愣子，但沒辦法呀，日子難過……
剛開始時我們都以為是自己疏忽大意丟了東西，后來事情發(fā)生的多了，大家又感覺是不是靈異事件。再后來大家仔細分析了一下，確定是人為事件。因為任何一件事情，做的再縝密，但都有破綻和線索可尋。后來實在是大家整天人心惶惶，不可終日。于是大家決定自己查找線索，先是每個人開箱驗柜，發(fā)現(xiàn)無異常，后來又找不在場證據(jù)。
漸漸事情終于有了眉目，各種矛頭都指向了她。因為我們5個人在幾年的相處過程中，慢慢都了解了彼此的性格和喜好，經(jīng)常一起上自習、吃飯、逛街。只有她因為有男朋友陪伴，經(jīng)常不和我們一起行動。還有就是相處久了，我們在她看似人畜無害的笑容里漸漸發(fā)現(xiàn)了深不可測的東西。雖然我們住在一起但她從來不與我們交心。宿舍夜談時，我們其他人在一起總是胡說海諞、說各種自己的事情，只有她從來不與我們說她的事情，只靜靜聽我們閑談。但我們實際上對她挺好的，每次吃飯、上自習干啥都叫她，但她參與的不多，因為要和她男朋友一起去，就拒絕了我們的邀請。
慢慢分析下來，大家驚人地發(fā)現(xiàn)，我們其他5個人平時都是分幾個小組一起出去一起回來，只有她沒有不在場證明；我們每個人都丟過東西，只有她沒有；我們其他人丟的東西，過上一段時間有一些分別在其他人床鋪、書里、包里等，再次發(fā)現(xiàn)它們殘缺的身體，只有她的床鋪從來沒有被人放過東西；在我們丟東西的時間里，只有她逃過課或在宿舍睡覺……
特別是那次我一個舍友的鞋晾在陽臺上找不到了，這個舍友氣哭了，我們幾個人把宿舍找遍了甚至把樓下都找了一遍都無果。結(jié)果那個舍友哭得更厲害了，而她突然大笑了一聲，這個不合時宜的笑聲太滲人了，我們終生難忘。之后她出了門，回來時拿著那雙鞋，然后很淡定的說“我剛在樓下找到了?！?這句話說完，我們幾個就更確信了，因為樓下我們來來回回找了很多遍，根本就沒有那雙紅鞋。
后來大家都覺得生活得太壓抑了，快要瘋了，沒辦法，就把這件事情告訴給班主任，后來院里找我們每個人談話?？赡茉侯I(lǐng)導經(jīng)過調(diào)查之后，也查清了她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，本來想把她分到別的宿舍（其他同學不知情），但她哭鬧著不肯。后來沒辦法，院領(lǐng)導又讓我們繼續(xù)住在一起。而她做了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，竟然依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與我們一起交談，就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(fā)生過一樣。甚至還親熱的叫另一位舍友“姐姐”，我們都驚為天人，佩服這種心理素質(zhì)。
再后來，我們丟了東西，再也不大喊大叫了，為了能讓大家過的容易些，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幫她帶飯、占座位、讓她抄作業(yè)……大四那年，我那個可憐的舍友終于在自己的床鋪下，找到了幾年前丟失的那個MP5和手機，都被別人用的很舊很舊了。她失聲痛哭“她家里那么有錢，為什么要偷我的？難道就因為我平時說話直，得罪了她嗎？現(xiàn)在馬上畢業(yè)了，又把這用舊了東西還給我是什么意思，惡心我嗎？” 這是我第一次看她哭得這樣難過、這么撕心裂肺。她曾對她多好呀，可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報恩？
畢業(yè)那天，我們拍畢業(yè)照，雖然是6個人，但是大家心里卻只有5個。回想這四年的種種遭遇與辛酸，說實話，我們真的無法做到，就這樣不明不白被別人偷了、扔了、撕了、剪了那么多重要的東西，到頭來連一句道歉也沒有。做壞事的人依然可以談笑風生，當做什么事情也沒有發(fā)生過。在不知情的人眼里，她依然是熱情可人的善良姑娘，真諷刺哪！
我們是普通人，但不是圣人。我們可以容忍，但絕不原諒。
畢業(yè)以后，我們其他幾個人每次聚會都會避談她和這些往事。后來有一次，大家無意中談到她，大家說幸虧我們當時選擇了原諒，不然如果與她針鋒相對、不依不饒，那么我們可能沒機會活到現(xiàn)在，是不是還得“感謝室友當年的不殺之恩？”
直到現(xiàn)在，我們對當年的事還是心有余悸、難以忘懷。直到現(xiàn)在，我都有陰影，很怕那種笑面虎似的人，就像她當年一樣看似是單純的像小白兔，實際上是惡魔。也許是由于她的原生家庭，她父母生了三個孩子，她從小為了躲避計劃生育被寄養(yǎng)在奶奶家里，可能心理多少有點問題吧。
這個我們誰也不知道。想這些事也沒用，因為時間無法重來?！短摕o的十字架》
也許，這虛無的十字架會在她心里審判她。午夜夢回時，當她記得當年她是如何做出那一件件惡事，又是如何去傷害自己的舍友，她的心里會不會有半點愧疚？
而我們也會為當年的寬容與容忍心懷坦蕩。至少我們畢業(yè)后還有當年的舍友的陪伴與關(guān)心，我們依舊是最好的朋友。因為遭遇那樣艱難的事情，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反而變得更好，友誼也更深厚。
至少我們可以光明磊落的走在陽光下。
生而為人，行一件好事，心中泰然；行一件歹事，衾影抱愧。
愿我們心里都沒有虛無的十字架！